夜半時分,月上梢頭,東京警視廳警察學校外側,一個白色的小身影正在圍欄邊上探頭探腦,尋找著進入警校的途徑。
從圍欄的縫隙中擠了進去,漂亮的長毛獅子貓抖掉身上的枯葉,有些為難地看著身上被灰塵染臟的毛,心中泛起些許委屈。
嗚嗚嗚,hiro你在哪裡啊?yuki的毛臟掉了,yuki要變成不漂亮的小灰貓了。
雪見十分憂愁。
諸伏景光在不久前成功通過國家公務員考試,成為了一位預備警察,因為跑材料辦手續忙碌了很長時間,自然也沒有多少精力照顧自家貓。而在昨晚,他抱著雪見好一頓揉搓,說著“要去警校學習”、“封閉訓練”之類讓貓不太了解的詞彙,將她托管給親戚後便在大清早出門離開,直接不回家了。
雪見在門口趴了一整天都沒有等到人,簡直給氣得半死,感覺吃飯也不香了,撲鳥遊戲也不有趣了,於是她在天黑後小心翼翼避開了親戚的視線溜了出來,決定找到鏟屎官看看他都在忙些什麼。
她一路跟流浪小動物打聽消息,一路奔波,還扒著公交車的後尾蹭了段路,兜兜轉轉下終於在淩晨時分到達了目的地,也就是諸伏景光就讀的警察學校。
這可把小貓咪累得不輕,她雖然愛在外麵玩,但幾乎沒有跑過那麼遠的路,而且平時非常寶貴身上的漂亮白毛,根本不舍得把身上弄臟,結果這一趟旅程下來,直接把自己搞得灰撲撲了。
都怪那個好久不回家的臭hiro!
“砰——”
突然響起的悶響將雪見嚇了一跳,她立刻警惕地弓起背,擺出了進攻姿態,隨後發現聲音的來源離她還挺遠,便放鬆下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貓貓祟祟地往那邊探去。
櫻花樹下,兩個身著警服的人正打得激烈,招式來往互不相讓,拳拳都往對方臉上招呼,完全沒有手下留情。
咦?雪見睜大了眼睛。
那個金發的人,好像是zero?
離得有點遠,雪見不太確定,於是她從旁邊的草叢中繞了過去,爬上了櫻花樹為自己找到一個絕佳的觀戰視野,興致勃勃地湊起熱鬨來。
真的是zero耶,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在這裡跟人打架呢?
嘶,被一拳砸到臉上了,好疼!
哇,跟他打架的那個卷毛牙齒都被打掉了!
眼看兩人越打越狠,還相互開始放起狠話,小貓咪感覺此地不宜久留,決定先行離開以免殃及池魚,卻沒注意腳邊有片葉子,一爪踩上去直接打了個出溜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往樹下栽了下去。
“喵哇哇哇哇哇——!”淒厲的貓嚎劃破天際,驚得樹下二人停下了動作。
“什麼動靜?!”
鬆田陣平剛抬起頭,迎麵便被一個白團子砸到臉上,毛絨卻意外敦實的獅子貓將他砸得頭暈目眩,於此同時,白貓在他額頭上猛一借力,直接在半空中跳躍出去,鬆田陣平卻被蹬了個後仰,沒能穩住平衡狼狽地摔倒在地。
“喂!沒事吧?!”降穀零被這一連串變故震住,剛想上前幫忙,卻看到白貓重新騰空,巨大的陰影籠罩朝他下來......
“咚!”又是一聲悶響,現場撲街的人又多了一位。
長毛的獅子貓慌不擇路地逃走了,獨留兩個趴在地上人類在發懵。
鬆田陣平:“......”
降穀零:“......”這場景,怎麼總覺得那麼熟悉?
不對?!那隻貓怎麼看著那麼像yuki?眼睛好像剛好也是藍金兩色的啊!
“......喂,還打嗎?”
“打什麼?抓貓去啊!”
然而,身形極其靈巧的雪見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人類抓住,降穀零和鬆田陣平追趕一路,愣是沒能摸到一根貓毛,抓到最後兩人都是氣喘籲籲,眼中燃起不服輸的火焰,和蹲在圍牆上好整以暇看著他們的貓對峙起來。
雪見這會兒也從驚嚇中緩過神來,不再隨意亂竄,很是快活地和兩個人類玩起了躲貓貓遊戲,看他們拿她無可奈何的模樣感到渾身舒暢,躍躍欲試恨不得再來兩輪。
唔,要是hiro也能和她一起玩就好了。
正這麼想著,她聽到降穀零開口了:“看來我確實沒認錯,這隻貓還真是yuki。”
“哈?!你認識?”鬆田陣平震撼轉頭,“你來警校還能帶貓?”
帶頭違反校規,這難道不是走關係?還好意思說當警察是自己的夢想。
“......”降穀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額角青筋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按下打人的衝動,解釋道,“這是我朋友家養的貓,來警校之前交給彆人托管了,隻是看這情況......”
他瞥了眼在圍牆上開始打哈欠的獅子貓,非常頭疼:“她怕不是自己跑出來找主人了。”
“找人找到警校來了?”鬆田陣平依舊十分震驚,“你確定你說的不是哪個離不開大人的小孩嗎?”
降穀零聳肩,表示事實就是如此,愛信不信。
他朝著雪見伸出手,輕聲哄道:“乖,yuki,彆鬨了,到我這裡來。”
見貓沒有反應,他思考一下,加重了籌碼:“今天跑過來累了吧,我帶你去找hiro怎麼樣?你要是亂跑他會擔心的。”
雪見的尾巴瞬間豎起來了。
“還真的聽話了啊......”看著這剛才還死活不讓人碰的貓一反常態,乖乖巧巧窩進降穀零懷中的樣子,鬆田陣平感覺自己大開眼界。
除了......
“金發混蛋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說話,真是夠惡心的。”他滿臉嫌棄地看著對貓笑得溫和的降穀零。
“喵嗷!”雪見立刻抬頭,不讚同地看向鬆田陣平。
不準你欺負zero!雖然他有的時候確實很討嫌,但金毛混蛋隻有yuki能欺負!
“喲,你還不樂意了。”鬆田陣平給雪見的反應逗樂了,伸手試圖蹂躪她的毛腦袋,“害得我們抓了你那麼久,你是不是該好好補償一下?”
“喵!”有變態!看爪!
“嗷!我的手!”
“噗,活該。”
“金發混蛋你是不是還想打架啊?!”
兩人一貓逐漸走遠,留下身後沉靜的櫻花樹,在夜風中撒下如夢的絢爛花雨。
...........
陰暗的櫥櫃,滿鼻的血腥氣味,以及透過櫃門縫隙看到的、倒在血泊中的父母。
凶惡的歹徒手上揮起陣陣寒芒,高腳杯似的紋身一閃而過。
諸伏景光緊緊環抱著膝蓋,呼吸急促渾身發冷,卻完全沒有挪動的力氣,隻能麻木而絕望地看著麵前滔天的血色。
有人靠近了。
是誰?是凶手嗎?他也要被人殺死了嗎?
爸爸,媽媽......誰能來救救他......
有沙沙聲響起,驀然喚回了諸伏景光的理智,他驚愕地抬頭,發現聲音正是從櫥櫃門上傳來的,像是什麼生物在撓門的聲音。
撓門?
諸伏景光將一隻手搭到了門上,不敢確定地試探道:“yuki?”
“喵嗚~”
諸伏景光從夢中驚醒,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泛起陣陣涼意,但奇異的是,這次他並沒有像過去很多次那樣,驚醒後感到心臟砰砰直跳,正相反,這次他感到了意外的平靜。
真是......
想到每日每夜伴他入眠的撓門聲,諸伏景光失笑,看來他是有些想自家小貓了,做夢都能夢到她在撓門。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反應過來那好像不隻是他的夢那麼簡單。
和夢中一模一樣的撓門聲從宿舍門口響起,甚至隱約能聽到“嗷嗷嗚嗚”的貓叫,以及降穀零焦急的阻止聲:“噓!小聲點!動靜太大會把其他人吵醒的!”
諸伏景光:“......不會吧。”
他恍恍惚惚地起身,懷著“我是不是還在做夢”的飄忽感打開了門,隻感覺眼前一花褲子一沉,他家小貓咪異常熟練地爬到了他肩膀上,蹭著他的頭發就控訴起來。
“喵喵!嗚~”終於抓到你了!到處亂跑的hiro!你讓貓找得好辛苦呀。
她倒是將降穀零的話聽了進去,也沒有大聲嚷嚷,聲音嬌嬌軟軟像是在撒嬌一般,直把在場的幾個大男人的心都叫軟了。
“yuki!你怎麼......”諸伏景光不可置信地抱起貓,又注意到降穀零臉上的傷勢,更加困惑,“還有zero,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嘖,跟人打架打的。”降穀零指指身邊的卷毛,“我的創口貼用完了,來找你借一點。”
“打到一半就被這隻貓打斷了,我們費了好大功夫才抓到她,就給你送過來了。”鬆田陣平抱臂環胸,顯然對自己挑事跟人打架的行為毫無悔意,現在正對著雪見嘖嘖稱奇,“沒想到這小貓還有兩幅麵孔,剛才對我凶成什麼樣,現在倒是乖了。”
雪見睨他一眼,對毫無自知之明的人類報以無儘的嫌棄。
“啊,謝謝。”諸伏景光看著鬆田陣平額頭上異常顯眼的梅花紅印沉默一瞬,心虛地移開視線選擇不去思考它的來曆,“麻煩你們了,先來我房間休息一下吧,我給你們處理傷勢。”
雪見看著兩個連進門都要推搡一番的幼稚人類,沒忍住在諸伏景光肩頭踩了兩下,放聲嘲笑:“喵喵喵!”
hiro,我跟你說,zero剛才被人打得好慘啊哈哈哈,但是他的仇我也已經報回去了,那個變態卷毛也被我修理得好慘呢!
小貓咪在這裡喵喵叫,被嘲笑的兩個人類不約而同打了個噴嚏,立刻警惕地相互瞪視,十分懷疑對方在心裡罵自己。
諸伏景光給這同步率拉滿的動作逗笑了:“看來打了一架後,你們的關係倒是變得十分不錯了。”他或許不用擔心zero的交友問題了。
“你在開什麼玩笑啊?!hiro。”
“誰跟他關係好了?!這就是個金發混蛋!”
反應都像成這樣,還說關係不好呢。諸伏景光無奈,不再理會幼稚鬼們的爭執,捏捏雪見的爪子準備給她擦拭一番。
“你是專程過來找我的嗎,yuki?”看著雪見被泥土沾上的爪子和毛發,諸伏景光有些心疼,取出一張濕巾細心地為她擦去身上的臟汙,思考有沒有機會能帶她去洗個澡。
她跑出來那麼遠,肯定也餓了,得先想辦法給她弄點吃的,等明天再送她回家吧。
“咪~”雪見昂首挺胸享受鏟屎官的細心護理,為自己的尋找鏟屎官大作戰的圓滿完成感到十分自豪。
“自己跑那麼遠的路,太危險了,下次不要這麼做了。”
“喵!”不要!下次也要出來找hiro!
“yuki要是被彆人欺負了,我卻不在場,我會非常自責的。”
“喵嗷~”完全不會,我可是一隻小貓妖,所有動物都要聽我的話,超級厲害的~
“真是拿你沒辦法,要是以後我去了很遠的地方,你找不到我了該怎麼辦?小笨貓。”
“喵喵,咪——”那就一直找下去,找到你願意出現為止——
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這是yuki在諸伏景光麵前做下的承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