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林好像是看戲一般，樂了，朝顧聽瀾道：“哦，對了，你眼熟嗎？”

“我聽丫鬟說，這小乞丐好像是你撞的那個？嘖嘖嘖，顧家大少爺鬨市馬車傷人，你看看這一身傷，真狠！”

是他！

少年這會朝顧聽瀾的方向抬起了頭看向他，眼神冷漠更甚，顧聽瀾回看了過去，兩目相接，顧聽瀾有一種被蟒蛇盯著的錯覺，心裡莫名的有些心虛內疚。

“這就不記得了，哎我想想也是，大少爺日理萬機，哪能在乎這些螻蟻卑賤的小命。”顧玉林慢悠悠地說。

顧聽瀾蹙起了眉頭。

顧玉林這茶裡茶氣的語氣實在是修煉得爐火純青了。

顧聽瀾懶得和他糾纏下去了，冷聲道：“你今日請我來看戲？”

顧玉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的家仆，卻像某人一樣吃裡扒外，狼子野心。不好好呆著，大晚上的居然到處瞎轉悠，學不懂規矩，你說這要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顧聽瀾斜覷了一眼，“你見不得人的事很多？”

顧玉林推開身上的女子，滿臉怒意的坐起來。

“顧聽瀾你什麼意思？”

顧聽瀾沒有搭理他，轉身拂袖離開。

“你給我站住！”

顧聽瀾想明白了，今天這場戲，就是顧玉林演給他看的。他如果執意糾纏下去，很有可能今天這小孩就命喪於此。自己一時惻隱之心卻發生了ooc，顧玉林針對這小孩很可能就是因為自己的ooc舉動。

“二少……”摔在地上的紅衣紗裙的女子眼淚汪汪的揉著摔疼了的胳膊肘。

“二少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汪強在一旁勸道。

顧玉林把手上的空酒杯砸在了地上，幾個服侍的傭人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都不敢起身。

“真沒意思，還以為顧聽瀾和以前不一樣了，還不是以前那個死樣子嗎？這個小乞丐沒用了，也沒有靈根，扔到玄機山自生自滅吧。”

顧聽瀾一回去就施展了易容術，等靈力模糊了臉型之後就摸進了李家宅院，在後巷中找到了那個李家仆役。

李家的仆役好像是在采購什麼東西，和小販正在討價還價，顧聽瀾狀似無意地走到他身邊，用匕首抵住了他的後腰，輕輕說了一句：“不想死就跟我走一趟。”

李家的仆役一怔，戰戰兢兢地跟著顧聽瀾走到了後巷的角落裡，顧聽瀾收了匕首，李家的仆役看清來人之後，直接跪在地上求饒道：“仙士饒我一命，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事。玉釵在當鋪當了，錢都用來給兩個孩子請大夫，吃藥了。他們五日前就執意和我說要走，我沒留住他們。”

顧聽瀾冷聲道：“屬實？”

李家的仆役情真意切的連連磕頭：“真話，沒有半句假話，我李小四發誓，如有半句虛言，我不得好死。”

顧聽瀾看他一臉的真摯，想著也不會有假，但卻不知道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等李小四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仙士又不見了，驚魂未定地回了李府。

顧聽瀾一回到顧家就悄悄摸進了顧玉林的宅院，想打聽小孩的下落，剛好就聽到了幾個仆役在閒聊。

“二少爺今天出門的時候心情挺好的，怎麼回來就踢碎了兩個貢院花瓶？”

“聽說好像是又在大少爺那裡吃了癟。”

“在二少爺院落當差，就得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二少爺真真是喜怒無常。”

“今天那小孩，死了？”

“八九不離十吧，人是顧六去扔的，用麻袋一裝就扔後山去了。”

“顧六攀上了汪修士扶搖直上啊。”

“誰讓你我都是沒有靈根的普通人呢。”

“……”

“命不想要了嗎？敢討論主子的事。”另一個仆役走了出來。幾個閒談的仆役一哄而散。

玄機山？顧聽瀾沒有去過，但是他看過的書裡卻提到過這座山的名字，中州南域多是平原，玄都城是最大的主城，其中就有一座玄機山，因有妖獸出沒，普通人幾乎不會涉足，隻有修士和一些膽子大的勇士會去捕殺妖獸，采摘靈果。

顧聽瀾回到自己的院落後知告訴了小齊自己要去閉關，會在重陽節之前回來，就打發他出去了，他關上了房門，打開了鏡子下的暗格，裡麵是一個□□，自從知道了自己可以躲避係統懲罰ooc的方式後，他就花了很長時間找所有可以易容的方式，用靈力模糊臉型的方式太不穩定，說沒就沒，隨時馬甲就會掉。

後來找到了一本書，可以製作簡易□□，在靈力的控製下，持久性更強一些。他看了看銅鏡裡長相平平的麵容，很是滿意。

顧聽瀾又換了一身勁裝，拿了一些丹藥，將匕首掛在了腰間，他還不擅長用劍，用匕首反而更靈活一些。

等到了玄機山他才知道，無目的的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他才煉氣巔峰，在這浩大的玄機山用靈氣感知真的是癡人說夢。他靜下來，想了想，顧六是個普通人，那就意味著他絕對不會真正踏足玄機山，可以進入玄機山的路有很多條，他用靈力開始繞著路徑探索著蹤跡。

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顧聽瀾甚至在遠山上已經聽到了狼嚎，他的靈氣已經耗了大半但卻還是沒有絲毫線索。

晚上山裡的妖獸最是活躍，小孩一身重傷，很可能撐不到天明。顧聽瀾有些著急起來了，就地取材，燃了一個火把，前麵就是玄機山的禁區了，也是妖獸們活躍的地方，顧聽瀾正準備踏進去，就看到了前麵的大鬆樹下，好像有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麻布袋子，上麵還有一些血跡，已經被撕開了，顧聽瀾一怔，摸了摸袋子上的血跡，還沒有乾透，難道，來晚了？

顧聽瀾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卻看到了地上一串爬行的痕跡，順著痕跡往前走，就在前麵的山坳裡發現了一身破破爛爛，躺在地上的小孩。

少年很瘦小，小小的縮成團，雙手抱著自己，早就暈了過去。

這會沒有醒著的時候那麼銳利，團在一起的樣子有點像是一隻受傷的小貓。

顧聽瀾輕笑了起來，小孩確實很聰明，知道給自己找個掩護的地，顧聽瀾有露營的經驗，這地方背風，晚上風也不會太大，如果沒有妖獸出沒，撐一晚上是沒有問題的。

這時夜已經很深了，他帶著一個孩子再去找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確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顧聽瀾沒有帶太多東西，簡易地用樹葉鋪在了地上，讓小孩能夠睡得更舒服一些。

他正準備把小孩抱起來，卻發現小孩全身發燙，顧聽瀾摸了摸小孩的額頭，大驚，這小孩發燒了，額頭燙的都可以煮雞蛋了，肯定是外傷導致的感染，也不知道這世界的丹藥效果怎麼樣。

他在小孩深可見骨的傷口上撒上金瘡藥之後，又拿了幾顆補氣歸元的丹藥喂給了小孩。等了半晌發現還是沒有退燒，索性把小孩抱在了懷裡。

他是冰靈根，身體溫度本就低於常人，化學降溫不起作用，物理降溫總能有點效果吧。

這一晚上半夢半醒，他時不時地摸摸孩子的額頭，看看退燒了沒有，直到拂曉時分，燒退下去了，他才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

還沒睡踏實呢，耳邊傳來了小孩的聲音，帶著試探和戒備。“你是誰？”

顧聽瀾睜開了眼睛，就看到小孩拿著一根尖樹枝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很好，東郭先生與狼？

顧聽瀾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說著“昨晚上照顧了你一晚上，先讓我睡醒，有什麼事等會說。”說著還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小孩呆愣著，看著顧聽瀾的睡顏，竟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抿了抿唇，這人，看著好像也不是壞人。

顧聽瀾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太陽有點曬，顧聽瀾眯著眼睛起了身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身上沾著的樹葉，低頭的時候卻看到了身邊的東西，是用乾淨的大粽葉包著的一小包紅漿果，數量很少，統共也不過幾顆，但是晶瑩剔透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還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小孩還是一臉戒備的看著自己，在隔自己一米遠的地方坐著，一臉嚴肅。

不知怎麼的，顧聽瀾就想起了林教授家師母養的小貓咪，這小孩就像是剛進新家的小貓咪，時不時來瞅你一眼，這可太萌了。

麵對這場景，顧聽瀾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問道：“給我的？”

小孩沒有做聲，顧聽瀾也沒指望他吱聲，索性席地而坐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這紅漿果味道和櫻桃差不多，但是帶點酸，很合顧聽瀾的胃口。

顧聽瀾看了小孩一眼，小孩也正在看著那剩下的幾顆紅漿果，但是隻是看看，馬上就將眼睛移開了。

然後，小孩的肚子“咕嚕”的又響了一聲。

顧聽瀾將剩下的紅漿果遞給了小孩，小孩搖了搖頭，沒有接過。

這孩子真的實誠，顧聽瀾起身，將剩下的幾顆一骨碌的塞進了小孩嘴裡。

“你……”小孩被嚇了一跳，含著紅漿果吐也不是，吃也不是，隻好對著顧聽瀾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