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顧玉畔問。

小廝臉色有點難看，“三小姐，是，是個……小孩。”

“給點銀子打發了，大哥，我們走吧，彆耽誤了我們吃餃子。”顧玉畔冷漠地吩咐，聲音很不耐煩，仿佛隻是撞上了一個死物。

顧聽瀾一怔，他轉過頭看著顧玉畔，臉色很不好。

撞了人給點錢？一條命比不上一頓餃子？

這姑娘是怎麼教的，怎麼被教成了這樣？

他應該給他們科普一下，肇事逃逸是違法的，要承擔刑事責任。即使這是本書，也不應該如此視人命為草芥。

顧聽瀾聽後抬步就要下馬車，腦海裡難聽的係統音開始響起：【ooc警告，ooc警告，宿主現在的行為違背人設，請立刻停止，試驗性懲罰已結束，這次懲罰將正式開啟常規性懲罰……】

【ooc警告，ooc警告，宿主現在的行為違背人設，請立刻停止，試驗性懲罰已結束，這次懲罰將正式開啟常規性懲罰……】

【ooc警告，ooc警告，宿主現在的行為違背人設，請立刻停止，試驗性懲罰已結束，這次懲罰將正式開啟常規性懲罰……】

難聽的機械音刺啦刺啦地響起來，顧聽瀾沒有搭理。這聲音反而在腦海裡越來越響，越來越響，好像是有無數隻指甲在黑板上剮蹭，那可怕的聲音放大了幾萬倍，吵得顧聽瀾頭痛欲裂。

他沒有聽到顧玉畔和他說的話。

是了，他想起來了，原書中的顧聽瀾性子向來冷淡，不通人情世故，遇上這樣的事，做出的選擇一定是避而遠之。

但是顧聽瀾此刻卻視若罔聞，他從車窗往外看去，滾了一地的漿果中，躺著一個身形弱小，體型單薄的孩子，他身下正緩緩流出血紅色的液體，空氣中彌漫著漿果破裂的果香味和越來越濃鬱的血腥味。他敢肯定，那紅色的一灘一定不是漿果液。

顧聽瀾瞳孔一縮，他的呼吸有點急促，眼前這一幕突然出現，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滯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好像變成了無數雙赤裸裸的眼睛，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顧玉畔喊著“大哥”，跟在顧聽瀾身後下了馬車。看到這一幕時，她蹙著眉頭，用袖子捂住口鼻，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嫌棄。周邊圍了一圈人，卻沒有一個人上前看看那個孩子，幾個小廝甚至在顧玉畔貼身丫鬟的指示下準備清出道路，把孩子抬走……

顧聽瀾呼吸一沉，臉色越發難看，他握緊了拳頭，一步步走了上去，也顧不上腦子裡“ooc”的警告音了，眼前的這一幕讓他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他眼睛有些紅，修剪圓潤的指甲甚至已經掐進了手心裡。

“大哥？”顧玉畔在他身後喊他，聲音裡滿是不解。幾個顧府的小廝不知主人何意，靜候在一旁等候著命令。

小齊站在一邊，低著頭，也沒敢動。

顧聽瀾轉頭看了一圈周邊的看客，那些人神情冷漠，隻是在看戲。他冷著臉笑了一聲，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戲劇而可笑，果真是個充滿了惡意的世界。

腦子裡係統還一直發出越來越聒噪的警告音，聲音尖銳，越發歡悅。他視若罔聞，他不信任係統，既如此，他就看看，到底ooc會有什麼“嚴厲的懲罰”吧！

小孩很瘦弱，靜靜地躺在地上，看起來好像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麻布製的衣服很破舊了，長褲被穿成了七分褲，還打了補丁，洗的發白。他的睫毛很長，但是臉上滿是臟汙，看不清樣貌。

顧聽瀾知道這血是哪來的了，他的手臂和腹部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正流著血，孩子的手心裡還捏著一顆果子，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指甲裡都是黑色、紅色的殘渣。

身下紅色的漿液分不清是血還是漿汁。

在他躺下的十尺見方的地方，有一個破舊的竹籃子。破洞的地方用舊油布細細地縫補起來了，看起來很是用心。雖然很是陳舊但是很乾淨，如今歪斜著躺在了一邊，裡頭還滾出來幾顆沾著晨露圓潤透亮的紅色漿果。

顧聽瀾倒抽了一口涼氣，蹲下來，他用微涼的指尖摸了摸小孩的臉蛋。還好，小孩還有呼吸，隻是暈倒了，心肺複蘇不用做了。

他抬手想扶起小孩，又怕傷著他，看到他那如此瘦弱還在流血的手臂之後，想著要用紗布包著止血，紗布沒有，碘酒也沒有，他顧不上沒有消毒了，撕開自己中衣的袖子就準備給他做個簡易包紮。

這樣捆著止血聊勝於無。

顧玉畔是跟在顧聽瀾後麵下的車，看到躺在地上的孩子後露出了一絲嫌惡，示意貼身丫鬟留下銀兩，便上前想要去拉著顧聽瀾，要他離開。

“大哥，我們快走吧。”顧玉畔有些不悅地拉著顧聽瀾的袖子。

顧聽瀾轉過了頭，臉色鐵青，眼神冰冷地看著她。

“走？”

早知道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卻未曾想到他們竟然如此視人命為草芥。

“大哥？”顧玉畔從未見過顧聽瀾盛怒的樣子，有些害怕，委屈瑟縮地放開了手。

係統聒噪的警示音聽得顧聽瀾腦袋都要裂開了，他冷冷地朝顧玉畔吐出了三個字，“叫大夫！”

顧玉畔咬著唇，好像有點不敢相信，眼裡含著淚，退了兩步，顯然是被顧聽瀾的表情嚇到了。

顧聽瀾的應急包紮很是粗糙，又因為才開始修煉，還沒有完全消化，他自己也是半吊子的水平，不敢貿然使用靈力。

孩子腹部上的傷口猙獰可怖，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傷。

周邊看熱鬨的人們更多了，卻好像是習以為常，還互相竊竊私語，誰也沒有上前來幫忙。

顧玉畔委屈地站在一旁，眼睛盯著顧聽瀾不放，她噘著嘴，眼睛噙著淚，看著實在是楚楚可憐。

她不敢相信，大哥的心中明明隻有修煉，從來沒看到他對什麼東西在意過。如今，如今大哥居然會救一個賤民乞丐，而且還因為一個賤民乞丐凶自己。

她怒氣衝衝，越想越難過，越想越生氣。

她的貼身丫鬟蹲下檢查了一遍，然後朝顧聽瀾行了一禮，“大少爺，這個孩子有兩處明顯外傷，分彆是腹部和手臂。傷勢雖看著嚴重，但是不傷及性命。”

顧聽瀾起身了，臉色蒼白地微微瞟了她一眼。然後將腰間墜著的錢袋拽了下來遞給小齊。

小齊發現了顧聽瀾神情的異樣，有點不敢接，手臂有點微微發抖，擔心地問道：

“大少爺？這是怎麼了？”

“無事。”顧聽瀾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狀似無意地溫聲道：“這是他的了，你送他回家吧。”

“就……就說……他的漿果，我買了。”

小齊應下了，定定地看了一眼顧聽瀾，然後給顧聽瀾行了一禮。

“回府吧。”顧聽瀾支撐著進了馬車裡，僅僅是這麼幾步路，就花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大哥？”顧玉畔看著顧聽瀾手上的血汙，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氣。從袖間拿出一方巾帕來想要給顧聽瀾擦手。

顧聽瀾破罐子破摔地閃開了，反正已經ooc了，也不在乎這一星半點了。

他表情嚴肅地看著顧玉畔，道：“顧玉畔你聽著，這個小孩是我們撞的，你想這樣離開不管是不可以的，他受傷了是我們的錯。”

顧玉畔囁嚅道：“他，他不過是一個……”

顧聽瀾打斷了她：“他不過是什麼？”

顧玉畔噙滿淚，頂嘴喝道：“大哥，他不過是個賤民，隻是一個平民臭乞丐，大哥，你從來沒有這樣凶過我。”

顧聽瀾氣笑了，“一條命？人命沒有貴賤，你也隻有一條命而已，他和你沒有什麼不一樣。是我們的所作所為對彆人的生命權造成了威脅，你想就這樣走是錯誤的，是不可以的，你聽清楚了嗎？”

他頓了頓，很鄭重地說道：“視人命為草芥的人一定會自食惡果，他也有自己的親人父母，如果知道你這樣對待他，他的父母該如何難過你有想過嗎？如果被撞的人是你，是你的父親、哥哥，你又當如何？”

顧玉畔咬著嘴唇定定地看著他，她大哥從來沒有一次和她說過這麼話。有些詞她聽不太懂，但是她能懂顧聽瀾的意思，也能看出顧聽瀾現在很生氣很生氣。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顧聽瀾，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

顧聽瀾皺了皺眉頭，臉色很是蒼白，好像是經受了什麼痛苦似的，“你要是還想做我的妹妹的話，就要有對弱者的同情，要善良，我知道你現在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是沒有下一次，否則，你就不要再說你是我的妹妹。”

顧聽瀾直接上了馬車，沒有回頭。

顧玉畔咬著嘴唇，巾帕早就掉在了地上，她楞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一進入馬車顧聽瀾就疼得受不了了，他咬緊牙關，額角冷汗直冒，扶在馬車座上的手輕輕顫抖。顧玉畔這次沒有和他坐一輛馬車，小姑娘想必是剛剛被嚇到了。

他忽而感到有些慶幸，還好顧玉畔沒有跟上來，否則還得毫無異樣的掩飾，他怕自己的演技沒有那麼好。

這tmd的，真的太痛了……

令人不適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惡意。

剛剛在他拽下錢袋的那一刻，腦子裡的係統音響起：【ooc閾值已滿，執行正式懲罰第一次。】

【宿主須知：修煉等級越高，疼痛等級也會逐級增加的。請宿主知悉，請勿ooc，請勿ooc……】

“知悉你妹啊知悉。”

顧聽瀾掙紮著罵了一句：“狗係統，你TM……”

“執行正式懲罰第二次……”

係統沒有聽到，懲罰時候播放的語音略顯歡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