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言接過餐巾紙擦了擦嘴,不解道:“唔,故人?是你的朋友嗎?”
紀宸霖漆黑的眼眸瞥向彆處,眼底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柔意,但聲音依舊平穩得沒有任何起伏:“不止。”
雲小言舔了舔柔軟的唇瓣,小腦筋在瘋狂轉動。
“不止”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很好的舊友?親戚?還是……前男友?
他的好奇心讓他想再多問兩句的,但奈何紀宸霖家的阿姨燒菜太好吃了,他的饞心又讓他隻想專心乾飯。思來想去,他決定離婚大計還是再往後稍稍叭,乾飯第一!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出廠設置為一句話不能超過三個字的“話題終止機”紀宸霖,卻難得地多跟他說了兩句話:“你喜歡吃偏辣的菜係?”
“嗯呢。”雲小言鼓著臉頰點頭。
“為什麼喜歡吃這些?”
雲小言眼神迷茫,反問道:“你不喜歡飲食偏重口的人嗎?”
“沒有。”
似是覺得這樣的說辭太過生硬與疏遠,幾秒後,紀宸霖又補充道:“我覺得挺可愛的。”
雲小言:“???”
什麼鬼?他使出渾身解數撒嬌賣萌的時候,男人無動於衷,甚至算得上是冰冷無情;現在他吃點能把一般人辣到變成大紅色的餐品,男人竟然後知後覺地認為他……可愛??
雲小言呆愣地將視線落到碗中的辣子雞上。
這跟可愛哪裡沾邊了?難不成男人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奇怪癖好?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好奇寶寶雲小言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
聽到他的疑惑,男人眸色微凝,沒立刻開口。
他的視線在雲小言精致漂亮的小臉上和辣紅的菜品上反複徘徊,眼眸中似是蒙了層薄霧般的柔意一點點褪儘,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清明與悔意。
他毫無征兆地突然站起身,朝著大門走去,隻冷冷丟下一句話:“我出去接個電話。”
他這一離開,雲小言更懵圈了。
男人果然像傳說中那麼喜怒無常,剛才還興致勃勃詢問他喜好,轉眼間,就變得渾身戾氣了。
……算了,這不是他一個金絲雀該管的事,還是好好吃飯吧!
“可以幫我把行李箱打開嗎?我想喝草莓牛奶啦。”
雲小言吃著吃著,才發現少了些什麼東西。他指了指角落中的行李箱,朝一旁的保鏢眨了眨眼。
草莓牛奶和香辣粉絲蝦川式紅油雞腿麻婆豆腐辣子雞,絕配!
角落裡幾個人高馬大、肌肉誇張的大塊頭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他。
早在少年抵達之前,他們就得了紀宸霖的命令,儘量少出現在金貴的小少爺麵前,免得把膽小如兔的他給嚇到了。
若是說剛得到這個命令的時候,他們還有些許不解,那麼一看到小少年的時候,他們就徹都底明白了。
少年比他們矮了一大截,皮膚白嫩得好似軟玉,像是被所有人都捧在手上長大的小羊羔,對這個世界有著單純的天真。一朝失足,才嫁給了陰戾無常的野狼,誤入了他們這個凶狠暴力的豺群。
雲小言看幾個保鏢都沒有動作,還以為他們隻聽命於紀宸霖,不禁軟軟地問道:“可以嗎?”
幾個保鏢倏地回過神來,對著少年手指的粉白色行李箱一擁而上,像是在圍剿什麼大型猛獸。片刻後,他們便一人手握幾瓶草莓牛奶走到了少年身邊。
一靠近,少年身上好聞的、和草莓牛奶一樣香甜的氣息就頓時彌漫到了他們鼻腔。
“謝謝~”雲小言白細的手指接過胖墩墩的罐裝草莓牛奶,臉上露出了甜軟的笑容。
“您請享用。”保鏢們將手中剩下的草莓牛奶擺在了盛滿天價紅酒的櫃子中。
連他們自己都沒意識到,在和少年說話時,他們的聲音都情不自禁地輕了幾度。
雲小言想著先前在紀宸霖搬行李時,自己答應過他的分他一些的承諾,於是又從酒櫃中拿出一罐草莓牛奶,放在了男人的位置上。
希望他會喜歡。
直到雲小言把自己吃到撐得實在吃不下了,紀宸霖才終於從外麵回來了。
見少年已經吃完午餐,他招呼著廚房阿姨來收拾餐桌。
“你不吃點嗎?”雲小言抬頭打量身形挺拔的男人。
……男人總不可能借著打電話的名義,背著自己偷偷出去吃了頓好的吧?
“我不餓。”紀宸霖的聲音有些喑啞,若是細聞,還能從他身上嗅到淺淡的煙草味。
“還有,我以後都在公司吃飯。”
雲小言拉著嗓子“哦”了一聲,跳下椅子,一邊喝著自己的草莓牛奶,一邊將另一罐塞到了紀宸霖手中:“喏,給你的。”
紀宸霖低頭看著被塞入的、還沒他手大的小罐草莓牛奶,唇線扯成了一條直線。他將其隨手放在桌上,道:“過會再喝,先去整理你的行李。”
“好啊,你住在哪裡呀?”
紀宸霖隨口回複道:“二樓。”
他招招手,幾個保鏢便迅速將少年的五個大型行李箱推向電梯。
“好耶!”雲小言拍了拍還攥著草莓牛奶的手。
對於有花園的彆墅來說,二樓蚊蟲少,窗外鬱鬱蔥蔥的風景也能一覽無餘,是他最理想的居住樓層。
上樓時,雲小言甚至還想了好幾個拒絕和紀宸霖洞房的借口。
直到上了二樓、推開原木房門,看見了他收拾整潔但毫無居住痕跡的房間,雲小言才反應過來:“我、我們不住在一起嗎?”
紀宸霖不動聲色地挑了挑一邊的眉梢,語氣危險道:“你想和我睡一張床?”
雲小言聞言身形一僵,快速地瞥了男人一眼。
男人身形頎長,微垂的眉眼帶著冷氣,手臂肌肉線條流暢而堅實,應該一隻手就能把他纖細雪白的腰肢給掐斷。被這樣的臂膀緊摟著睡覺的場景……光是想想,就讓雲小言不受控製地腰軟了一下。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雲小言搖頭如撥浪鼓。
“我們不可能同居的。雖然我住就在隔壁,但你無事也不要去叨擾。”
男人看起來一點也不想探究他到底是哪個意思。說完便側過身去,示意保鏢把他的行李箱都放倒打開,方便他收拾。
看著那半箱的罐裝草莓牛奶,以及滿滿一大行李箱的毛茸娃娃,紀宸霖的視線為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複了正常。
“你先收拾。公司還有事,我走了。”紀宸霖從口袋中抽出一張卡片遞給少年,一秒沒耽誤地轉身離開了。
雲小言茫然地雙手接過卡片,看著上麵字跡飄逸遒勁的一串數字,才明白過來這應該是男人的手機號碼。
他當真是開了眼了。在這個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竟然還有人隻靠著電話和短信聯絡?!原始人嗎?
明天就又要去上學了,雲小言無空感慨,加緊了整理行李的動作。在幾個保鏢的幫助下,終於在晚飯前收拾好了房間。
紀宸霖說不回來吃就不回來,晚餐時,長長的餐桌上隻坐了雲小言。
少年晃動著白細滑嫩的小腿,眼眸亮晶晶地看著家中阿姨端上一盤盤他愛吃的菜。
家中父母很少讓他吃這麼多重口味的辣菜,他現在興奮得要“啪啪啪”鼓掌了,絲毫沒感覺到“獨守空房”的孤寂。
而且紀宸霖不在,他沒了顧忌,可以肆無忌憚地邊吃飯邊玩手機了。
閒來無聊,他借著網線,給安修傑大致講述了一下他現在的狀況。
【AAA建材批發安總:什麼??分房睡?他怎麼能忍得住的?他還是男人嗎?】
【Cloud:什麼?[小貓疑惑.jip]】
【AAA建材批發安總:……沒事,忘了他是性冷淡了。欸對了,你離婚進度咋樣了?】
雲小言回憶了一下男人碰不得撩不懂說不開,但卻總能維持情緒穩定的狀態,悲憤地打字道——
【Cloud:一片慘淡】
【AAA建材批發安總:嘶[倒吸涼氣]我想想。看來隻能下猛藥了——他不是隻想和你有金錢交易外的其他關係嘛,那你就偏不順他的意,要以退為進大智若愚,讓他渾身如百蟻啃食,卻又因為道德束縛掙脫不得】
【Cloud:說人話】
【AAA建材批發安總:你叫他老公試試】
雲小言剛扣了一串問號,就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在雲浩俊麵前的“壯舉”。
……他不僅夾著嗓子軟軟地這麼叫了,甚至還晃著對方的胳膊撒了個嬌。
雲小言原本白皙的臉蛋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捂著臉打字道——
【Cloud:不行,我做不到】
【AAA建材批發安總:男人不能說不行】
兩人沉默了大概有四五分鐘,安修傑先按耐不住了——
【AAA建材批發安總:再退一萬步,叫他點彆的呢?比如“哥哥”什麼的,你不總這麼叫雨林哥嘛,我看雨林哥次次都難以自控地嘴角上揚。你應該駕輕就熟手到擒來了呀!】
【Cloud:他跟雨林的區彆大概就像天使和撒旦,林黛玉和伏地魔,小豬佩奇和白骨精之間的區彆】
【AAA建材批發安總:哈哈哈彆擔心bro,咱的目標是無底線撒嬌,又不是要博得他的好感。爛命一條就是乾!!!衝啊!!】
【Cloud:……】
【Cloud:那我試試,明天早上我沒去上學記得來給我收屍】
【AAA建材批發安總:嗯,言言乖寶寶[加油],回頭把你地址給我,我寄一箱學習資料給你】
……
夜間,霜寒深重,時針悄然指到了九點。
雲小言穿著貓貓睡衣,鬼鬼祟祟地溜出彆墅大門,從門口的快遞小哥手中收到了他的神秘包裹。
他輕手輕腳的,抱著沉重的包裹,做賊似的左顧右盼,趁著沒人,一溜煙跑到了自己房間裡,鎖上了房門。
角落中隱藏在黑暗裡的保鏢們:“……”
假裝沒看見。
二樓朝陽的某間臥房裡,雲小言靠著門喘著粗氣,眼裡冒光地打開了包裹——
快遞盒裡共有兩摞書,一摞是封麵花色絢麗、文名直白羞恥的霸總小說,還有一摞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神秘書籍。
安修傑再三提醒他,一定要先看完霸總小說,再去拆“進階”資料。
雲小言期待地搓了搓小手,翻開其中一本古早愛情小說,就開始在知識的世界裡大快朵頤。
又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二樓的走廊上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雲小言立刻放下書,貼在房門上,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確認了是那個工作狂魔下班回來,而非保潔阿姨來打掃衛生後,他在腦中一遍遍回憶著剛剛才學到的“知識”,給自己做了十幾分鐘的心理準備,然後才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實戰的時候到了!
他隔壁男人的房門緊閉著,厚重的實木材質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封閉感,給人以無端壓迫。
雲小言深吸一口氣,在心裡給自己打著氣,輕輕地敲了敲門。
……沒有動靜。
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又敲了敲門,但房內始終沒有回應。
讓進讓滾倒是快給個回複啊喂!
不對……是房門隔音效果太好,對方說了“進”而他沒聽見?還是男人工作壓力太大累昏迷了?
雲小言關心則亂,慌忙之中沒有思索太多,直接就按著門把手,將對方沒有上鎖的房門推開了一道不算小的縫隙。
這一推,少年就毫無準備地看到剛洗完冷水澡的男人邁著長腿,從浴室中走了出來。
更要命的是,男人渾身上下就裹了一條恰能遮住下半身的浴巾,冰涼的水珠順著他清晰的肌肉|溝壑,滑落到肌膚與浴巾交接處,深入往下,消失不見。
男人身上清晰可見一道道已經痊愈的傷疤,像是曾被利器深深割裂所致,看起來殘忍又可怖。
雲小言瞪圓了漂亮的眼睛,下意識地腿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