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1 / 1)

她的直覺依舊靈敏。

白皎眼珠微動,不著痕跡地引導他,殷清鈺沉默一瞬,或許是以為她已經知道真相,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說道:“再過幾日,我便會迎娶正妻,皎皎,你會理解我的。”

一字一句,篤定得很。

白皎一怔,眼神莫測地瞥了眼殷清鈺,瞥見那張和沈執焰十分相似的臉,胃囊就是一陣陣翻湧,說不出的惡心。

殷清鈺握著她的手腕,輕輕摩挲:“我知道,皎皎你最乖了,我就算成親了,也會對你負責,絕不會辜負你一片真心。”

最後一句,說得溫柔極了。

手腕上的觸感讓她頭皮發麻,比被鼻涕蟲蹭到還讓人惡心,她下意識掙開,對上男人驚訝的目光。

殷清鈺怔怔站在原地,回不過神。

“皎皎,你怎麼了?”他以為她出了什麼變故。

白皎搖搖頭,遮住眼中一閃而逝的喜悅,既然都要成親了,總算可以放過她這個可憐人吧?

她故作憂鬱地說:“如果你是真心喜歡我,就放我離開吧。”

白皎低垂眼簾,徐徐說道:“反正當初我們什麼都沒發生,我也不需要你負責,如今你要娶妻,放我離開不是正好?也省得你的妻子生氣。”

一番話說完,她差點把隔夜飯給吐出來,可惜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殷清鈺搖頭,憐惜道:“皎皎,我知道你最是心軟,你既然救了我,我就一定要對你負責。”

“雖然我現在不能給你名分,但你相信我,名分,以後一定會有的。”

白皎低著頭,所以他看不見她厭惡的眼神,被惡心到反胃的表情,誰需要你負責了,我看你負責是假,見色忘義是真。

想到這,白皎神色微閃,不,不止是這樣。

她抬起頭,直直注視他:“我不需要你負責,當初救你隻是順手為之。”

殷清鈺怔怔地看著她,準確來說,是她這張臉。

何其相似啊。

他在心中感歎,回神便聽白皎又道:“如果你真的要報恩,就送我回家,而不是待在這裡。世子,你真的喜歡我嗎?”

最後一句聲音極輕,宛若一縷輕煙,隨風而散,可它仍舊飄進殷清鈺耳畔,被說中的男人臉色忽青忽白,惱羞成怒似的狠狠瞪她:“你胡說什麼!”

“皎皎,我對你還不好嗎?你這樣的身份,能進府伺候我,已經是天大的福氣。”

白皎猛地睜大眼睛: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儘管這樣想,她卻沒開口,眼眸微眯,輕蔑地看向人模狗樣的男人,後者竟然在她眼神中敗下陣來。

“小桃。”

他聲音低沉,隱含一絲薄怒,聽到聲音的侍女慌忙過來,被他的陰沉臉色嚇得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世、世子。”

殷清鈺:“看好你們家小姐,沒有我的允許,從今日起,她不準踏出房門半步。”

“看來我真是太寵你了,才會讓你恃寵而驕。”

“如果看不好她,你也不用待在這兒了。”

最後一句明顯是對著小桃說的,後者聞言身形一晃,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小桃遵命!”

自那天起,白皎便被關在府裡,以前還能在自己的小院範圍內逛逛,自從殷清鈺下令之後,白皎隻能待在房間裡。

她歎了口氣,望著四四方方的天,巴掌大的地方,連幾聲鳥叫都少得可憐。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上下一片喜氣洋洋的惠王府,從主子連帶奴婢,都為幾日後的大婚忙得團團轉,一刻也不停歇。

白皎所住的棲霞苑,就像放逐在海洋裡的海島,安靜極了。

她臨窗而坐,眼眸沉沉,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她後悔了。

後悔當初沒直接弄死他!

以至於讓自己落入現在的境地。

不行,她得儘快想個辦法。

白皎蹙眉,身側四四方方的窗欞外,花枝臨窗而起,幾隻灰撲撲的小麻雀落在上麵,互相輕啄羽毛,看起來霎時可愛。

白皎惆悵托腮,要不下次他來,直接捅死他?

不行,她還想活著呢。

她搖搖頭,否決這個念頭。

“小姐。”小桃見她這副落寞消沉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出聲寬慰:“您看開點。”

白皎扭頭看她,小桃還在絮絮不止:“世子最喜歡的就是您了,你看看這屋子,擺設無一處不精巧,是世子爺派人特意布置,就是為了博您歡心呢。”

白皎:“啊?”

這些字她都認識,怎麼組合在一起,就讓人聽不懂了呢?

小桃上前一步:“我知道您在想什麼,世子爺雖然即將有正妻,可是,他最愛的還是您啊,您不必憂心,以世子爺對您的喜歡,未來一定會納您為妾,到時,不知道多少女子羨慕您呢。”

小桃說得雙頰緋紅,她不懂,世子爺生得那麼英俊,又對小姐癡心一片,怎麼就要鬨成這樣呢。

白皎終於聽明白了。

小桃以為她喜歡那個柿子,啊不對,世子,以為她是因為世子即將娶妻而黯然神傷。

白皎:“!!!”

簡直是天大的汙蔑!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喜歡?她眼瞎了才會喜歡他!

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她更恨不得剁了殷清鈺!

喜歡個大頭鬼!

她一言難儘地看向小桃,想問她,你是什麼時候瞎的啊?

不過,這倒讓她想起另一件事。

幾天後的婚禮。

成親可是件大事,殷清鈺也算得上身份貴重,舉辦起來定然聲勢浩大,到時人多眼雜,這不就是機會嗎?

而她所在的小院兒,因為殷清鈺的齷齪心思,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因此,看守的丫鬟並不多,且位置偏僻。

她細細打量小桃,還要感謝她不習慣被人

伺候,勉強留下了一個小桃,也隻有她,才能全天盯著自己。

要是把小桃弄昏,她就能離開了。

就算再笨白皎也知道啊,古代那麼封建,推崇名節,她無名無分地待在這裡,算什麼事?

每天待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兒裡,從天亮等到天黑,從睜眼坐到閉眼,想到這兒,她狠狠打了個哆嗦,這輩子算是完了!

思及此,她忽然捂住心口,咳嗽幾聲。

小桃緊張萬分:“小姐,您怎麼了?莫不是著涼了?”

她說著邊探腰,關掉敞開的窗戶,做完這一切,才擔憂地看向白皎。

白皎又是一陣咳嗽,揉著太陽穴,姿態孱弱起來:“好像是,你幫我抓幾副藥吧。”

小桃一怔,卻沒立刻答應。

白皎軟軟地靠著軟榻,聲音細弱:“怎麼還不去?世子不是說過,要你好好照顧我嗎,我如今患了風寒,你不去抓藥,我怎麼好得起來呢。”

“要是他想起來,見我是這副模樣,小桃,你擔待得起嗎?”

輕飄飄的幾句話,甚至沒什麼淩厲目光,就是瞬間壓得小桃喘不過氣,她本就不是什麼聰明人,隻是運氣好,被殷清鈺臨時撥調來伺候白皎,如今聽她這麼說,忙不迭點頭:“小桃馬上就去!”

她還不知道,這隻是開始。

接下來的時間裡,白皎又讓她拿了不少藥材,小桃什麼都不懂,隻能任她吩咐。

白皎都要過目一遍,又偷偷扣下一部分藥材,磨成藥粉,感謝學過的知識,混合起來之後,被她順利弄出迷藥。

內服外用都可以,隻是內服藥效更強。

其餘時間,白皎開始偷偷觀察小桃,模仿她的一舉一動,一時間,竟然忙得不可開交。

期間殷清鈺一直沒來,也在白皎意料之中,他可是這樁婚事的主角。

倒是小桃有些失落,比她還頻繁地看向遠門,白皎淡淡一笑,還樂得他不來呢。

轉眼到了成親那天。

白皎居住的院子偏僻,卻也能聽見喧嘩聲,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鑽進耳朵,接著是吹吹打打敲鑼打鼓的儀仗隊。

新娘沈如意坐在大紅花轎裡,一身紅色嫁衣,蔥白指尖緊張地捏著衣角,想到即將嫁給心上人,心頭便是一陣歡喜。

她不會後悔的。

鴛鴦戲水的紅蓋頭,遮住她臉上的柔情蜜意。

與之相反的,守在門前的新郎官殷清鈺,淡青色的硝煙裡,他勉強揚起一抹笑容,身姿筆挺地立在門前。

四周都是觀禮的百姓,驚愕又羨慕地看著一百多台嫁妝,連成一線,幾乎占據了整道長街。

真是闊氣啊。

眾人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

“嘶,新娘子可真有錢,我剛數了數,足足一百二十六台嫁妝呢!”他又壓低聲音,小聲道:“就算皇家嫁公主,也跟這差不多了吧?”

其他人聽罷,笑了起來:“惠王世子娶的可是沈太傅的孫女

,人家沈太傅可是三朝元老,桃李滿天下,皇帝不知道多看重呢,這算什麼。()”

要我說,這惠王世子才是人生贏家呢,漂亮媳婦有了,還有個這麼有地位的老丈人,真是走了狗屎運!?()”有人不禁羨慕起來。

“嘖嘖,這你就不知道了,這門親事,可是人家沈姑娘自己求來的。”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目光灼灼地看向說話的男人,男人本是個小混混,整日跟三教九流混在一起,向來被人瞧不起,如今忽然受儘關注,驕傲地昂起頭:“這事兒還是我從我兄弟的兄弟那裡聽來的,你們可不能告訴其他人。”

“是是是,我們聽著呢,李二郎你快些說吧!”

李二郎揣手笑道:“沈家姑娘對惠王殿下一見鐘情,這樁婚事,是她求沈太傅向皇帝陛下討來的禦旨,不過可惜啊,我看咱們世子這樣子,倒像是神女有夢,襄王無心。”

“好你個李二郎,竟然還咬文嚼字起來了。”

混混得意地仰起頭,忽然話鋒一轉:“彆說我了,惠王府發喜錢了!”

眾人齊齊望去,惠王府外,幾個小廝拿著紅色錢袋,對著人群開始拋撒銅錢,百姓們挨挨擠擠的伸出手,這可是免費的錢,誰不想要!

喜錢撒到哪裡,哪裡傳出陣陣呼聲,多是些“百年好合”“吉祥如意”“早生貴子”之類的吉祥話。

與此同時,僻靜的小院兒內,白皎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才說:“小桃。”

後者精神緊繃,緊張地盯著她,唯恐她出什麼事,連回答也慢了幾拍:“小姐。”

白皎微微一笑:“你怎麼這麼緊張?”

小桃擦了擦汗,不敢說怕她出事,她知道小姐對世子多在乎,如今卻是世子爺的大婚之日,唉。

白皎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笑死。

可惜她不知道,推了推跟前的茶杯,溫聲說道:“你也彆站這裡,坐下來,喝杯茶。”

小桃連連搖頭,恭敬道:我是奴婢,怎麼能接主子的茶。”

“什麼主子,我連你都不如。”她說著自嘲一笑,眼中流露出幾分黯然,配著驚豔絕倫的容貌,美人蹙眉,最是讓人心疼。

小桃也不例外,小心翼翼地看她,無措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白皎忽然展顏一笑:“隻是一杯茶罷了,你喝一口又能怎樣。”

小桃抿了抿唇:“謝謝小姐。”

她輕呷一口,眼睛微微睜大,之前她也喝過茶葉,不過是散裝,又苦又澀,手裡這杯卻截然不同,她偷偷咂了咂嘴,有點甜甜的。

回過神,小桃捧著杯子,看見裡麵已經一滴茶水也沒有,她竟然給喝完了。

小桃放下茶杯,臉色羞紅。

白皎仿佛沒在意,捧起一本書看了起來,隻是,她視線落在書上,卻一個字也落不進眼底。

她在心裡默數:一、二、三。

小桃捂住腦袋,一陣頭暈目眩,她這是怎麼了?失去意識前,她

() 慌忙去看白皎:“姑娘,我——”()

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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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隨手扔了書,一把接住下墜的小桃,又摸了摸她的脈搏,眉頭一挑,成了。

她在茶裡下了特製的迷藥,小桃又喝得精光,結果可想而知。

緊閉的遠門打開,小桃低著頭,從小院裡走出來,院子裡其它丫鬟討好問候:“小桃姐姐好,你怎麼出來了?”

小桃低著頭,聲音壓得低低的:“小姐午歇睡下了,讓我不必在身邊伺候,你告訴其他人,暫時彆進去打擾小姐。”

“我曉得了。”丫鬟笑得諂媚。

小桃轉身離開,丫鬟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生出一股羨慕,什麼時候,她也能在主子跟前伺候呢?

小丫鬟沒看到,她羨慕的小桃在無人處抬頭,衣裳發髻皆是小桃的樣子,唯獨那張臉,靈動清澈的眼眸鑲嵌在嬌豔動人的臉龐上,黛眉瓊鼻,紅唇豔潤,不是白皎又是誰。

她早就計劃好了。

借著小桃的身份趁亂逃出惠王府,成親這天,府裡的下人都忙著招待貴賓,哪裡顧得上注意一個小丫鬟。

唯一讓白皎苦惱的是,她好像走錯了路。

殺千刀的殷清鈺!

她連怎麼進來的都不知道,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惠王府,殷清鈺說愛她,其實就是有恃無恐。

白皎這一世的身份是父母雙亡的農家女,父母去世後她被趕出家門,好不容易逃到國都投奔親戚,沒想到,親戚早就搬走了。

她舉目無親,無依無靠,最後竟然活活餓死的,白皎醒來後好不容易把自己養好了,結果,因為救了個白眼狼,從此困在惠王府。

殷清鈺就是知道沒人替她奔走,才會這麼肆無忌憚,把她當成禁臠。

扯遠了,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這裡。

一刻鐘後,白皎穿過抄手遊廊,眺望遠方,是一層套一層的宅院,她人都麻了,怎麼還沒個儘頭!

她不會是迷路了吧?

忽然,前方迎麵走來一名侍女,白皎扭頭看向四周,除去不遠處的長廊,就是幾叢花草,還沒手腕粗的小樹,躲不過去。

白皎低下頭,朝她走過去。

怕什麼來什麼。

“慢著。”侍女忽地出聲,叫住她,白皎心頭一跳,停下步子,侍女說道:“府上都在忙,你怎麼還在這裡閒逛?”

“你是哪個院兒的?怎麼跑到這兒躲懶來了!”

白皎低著頭,聲音諾諾:“奴婢是紅袖院玉姨娘裡的丫鬟小月。”

她倒不怕這個,當初準備離開時就問過小桃府裡的布局,有幾處院子,小桃一五一十全說了。

從這裡就能看出,小桃不是殷清鈺的心腹。

事實也正是如此,小桃是殷清鈺隨手找來的丫鬟。

白皎扯了扯唇角,不知道該說他自信,還是自負,他完全不會覺得白皎能偷偷離開,因為,她可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農女啊。

她譏誚一笑

() ,正要離開。

丫鬟卻叫住她:“那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算了,你隨我來,隨我一起去後院幫忙。”

白皎心下一沉,微微抬眸,餘光掃過她。

丫鬟並未發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話。

原來,她是府裡伺候惠王妃的貼身侍女彩雲,很是得臉,因今日婚宴就是王妃一手操辦,作為她手下得用的大丫鬟,彩雲自然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白皎運氣不好,被她看上,拉來當壯丁。

彩雲語重心長地說:“你什麼都不懂,我也不給你安排重活,你就負責引路,小心點,參加婚宴的客人非富即貴,你可彆丟了我們王府的臉。”

白皎連連點頭:“彩雲姐姐說的是。”

彩雲離開後,白皎自動脫離崗位。

笑話,現在不走難道真留下當個丫鬟,她又不是傻子。

白皎這次學聰明了,儘可能走偏僻小路,竟然一個人都沒碰見,而且她時來運轉,終於看到了出去的路。

途徑一處院落,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響起。

白皎轉身,飛快躲了起來,不多時,就見小院大門被人推開,一個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因為太急,連院門都沒關上。

她滿臉喜色,很快便消失在轉角。

白皎微微蹙眉,鬼鬼祟祟,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她忙著逃跑呢,是非之地,能遠離還是儘快遠離吧。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計劃不如變化快。

“砰”地一聲。

白皎下意識扭頭,隻見一道身影破窗而出,木窗碎屑灑落一地。

白皎:!!!

霎時間,心頭警鈴大作,白皎轉身就跑,反倒吸引了對方,男人臉色難看至極,掠過一絲癲狂,轉瞬,漆黑眼眸鎖定她。

它運起輕功,頃刻間,白皎停下動作,準確來說,是被人強硬地被抱在懷裡,一起躲進假山後麵的縫隙中。

男人低沉喑啞的聲音擦過耳畔:“彆動。”

白皎皺緊眉頭,箍在腰上的手臂又緊又硬,活像鐵桶一般。

她僵著身體,眨了眨眼,隻看見一片模糊不清的黑暗:“我不動。”

麵上冷靜,實際上,她早在心裡大喊,怎麼什麼倒黴事都能讓她遇到啊。

隨便救了個人,卻反被關起來恩將仇報,明明是無辜路過,就被抓起來殃及池魚。

男人聽見她的聲音後,動作微滯,他以為是之前帶路的丫鬟,現在才發現,不是她。

忽然,他麵色凝重,額頭沁出一層薄汗,漆黑如墨的眼瞳裡,颶風凝聚,那些人怎麼敢!

白皎掙了掙,忽然覺得有點熱。

不對,是越來越熱,她微微偏頭,黑暗中隻能看見一團模糊不清的輪廓,正是熱意的源頭,她頓了頓,忽地感到一陣熟悉。

方才的緊張衝淡,清晰明快的悸動自心臟傳遍全身,白皎驀地睜大眼睛,一隻手摸上男人臉頰,是他!

她的愛人。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見到他。

和她的滿心歡喜相比,男人全身僵硬,柔若無骨的指腹貼著臉頰,若是以往,他該為她大膽冒犯而發怒,一把折斷她放肆的手!

可現在,他卻遲遲未動。

“你在乾什麼?”他聲音低沉,暗含一絲警告。

白皎抿了抿唇,仰起臉:“你……你身上怎麼這麼熱?”

她說著,柔軟指尖輕戳他的心口,硬邦邦的肌肉懟上指腹。

“彆動。”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沙啞深沉,仿佛浸透了濃稠的黑暗,陰暗狹小的空間裡,他隱約聞到一股淡淡幽香,溫熱大掌忽然從後方,捏住她的脖頸。

他的撫摸攜裹著叫人毛骨悚然的危險與溫情,仿佛踩在懸空的鋼絲線上,腳下便是毫無阻隔的懸崖峭壁。

白皎不動了。

“膽子真小。”他低聲輕笑,胸腔也跟著震動起來,她們正麵相對,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模樣,就像一對盲人,失去視覺,其它感官卻越發鮮明。

白皎被他抱在懷裡,扣在腰肢上的手掌格外炙熱,臉頰也被熱意感染,暈上點點緋紅。

她就靠在他心口上,耳尖被笑聲震顫得一片酥麻,屬於男人的冷寂檀香在空間裡散開,浸染上她的每個毛孔,一刹那,白皎生出一種錯覺,她已被他纏滿,強勢侵入每一寸神經。

令她屈起指尖,缺氧又或是羞赧,種種情緒湧上大腦:“你放開我,我快喘不過氣了。”

她邊說邊掙紮,聲音軟甜,落在男人耳朵裡,隻剩下三個字。

她想逃!

被藥物侵蝕的理智慢慢消失,男人赤紅著眼,反而愈發緊扣,低聲呢喃起來,侵略意圖明顯無比。

白皎聽不清楚,下意識仰頭:“你剛才說什麼?”

洞穴被外圍的光芒暈染,可以看見,她雪白的肌膚上,一點灼目殷紅,他的視力恢複了一點,卻也被這旖旎景象徹底擊垮了理智。

無法遏製的衝動席卷神經,白皎短促地驚呼一聲,眼中盞起一層薄薄的可憐的霧色,她的唇瓣是飽滿的嫣紅,似一朵嬌豔盛放的花蕾,誘人采擷。

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低下頭,含住她的唇瓣,甜蜜馥鬱的香氣充盈胸腔,隨之而來的,是不滿足的叫囂,心頭仿佛住了一隻張牙舞爪的野獸,凶狠地撞擊起囚籠。

他要更多,更多,永遠都得不到滿足。

懷裡的人好像被嚇得不行,慌亂地捶打他的肩頭:“放、放開……”

聲音斷斷續續,忽高忽低。

他看不見的地方,白皎眼底哪還有一點慌亂,微微張開嘴唇,裝模作樣的抵抗,實際上一直在偷偷放水。

剛才她就覺得不對勁兒了,看他現在的情況,分明是被人下藥了。

白皎蜷起指尖,既慶幸又緊張。

慶幸她在這裡遇到了戀人,又緊張逃跑計劃會被人發現,她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

……

白皎失神了很久,才慢慢回神。

她並攏雙腿,瑟瑟地想要推開他,反而被他禁錮更緊,冷寂神秘的檀香氣息,一層一層纏緊她。

白皎蜷起指尖:“滾開!”

“噓。”一根手指壓上她飽滿的紅唇,男人幽幽凝視,發現它有些紅腫,卻也更加誘人。

目光微暗一瞬,他貼著她的耳朵說:“有人來了。”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是女人惱怒的聲音:“他在哪兒?”

丫鬟撲通跪倒在地:“小、小姐,我親眼見他進來之後,才落了鎖。”

女人看著破開大洞的窗戶,死死掐緊掌心,隻覺心裡也像破開了一個大洞,整個人癱軟在地,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她完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殷九黎眸色暗沉。

原來是她。

白皎不知道這些,但她也能猜出一點,無非是某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做了壞事,如今功敗垂成,惱羞成怒。

她沒心思想這些,抿了抿唇,又等了一會兒,感覺腳步聲消失,才偏了偏頭:“可以放開我了。”

男人低下頭,細細打量她,目光堪稱炙熱:“可以嗎?”

白皎一頓,酥軟感湧進四肢百骸,叫她下意識抓住男人手掌,她躲閃著眼神不敢看他:“你閉嘴。”

臉色緋紅,水眸瑩潤,羞怯又惱怒的模樣,讓他想起幼時養過的獅子貓,也是這樣傲嬌又可愛。

它討厭小朋友,卻又沒法掙紮出他的掌心,到最後,竟是徹底習慣了,見到他便會乖乖爬上來,任他撫摸。

白皎緩了緩,才從假山裡出來。

她終於看清他的樣子,年輕俊美,黑色眼眸幽暗深邃,盯著她的時候,似是暗夜叢林裡匍匐的強大肉食者,而她,是他盯上的唯一獵物。

白皎緊張地舔了舔唇,也沒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豔,唇角微不可察地翹起,哼,還算他有眼光。

一陣沉默。

白皎打算出動出擊:“你是誰?”

“跟我走。”

他們同時出聲,驚訝地看著對方。

她眨了眨眼,對上男人深邃的黑眸,要她真就一直怯懦軟弱下去,白皎絕對做不到,所以,她輕輕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如一輪初升的皎月,動人心弦。

忽然,變故陡生,淩亂的腳步聲自後方傳來。

白皎心頭咯噔一跳,扭頭朝一側看去,一群小廝簇擁著紅色喜服的英俊男人,正是今天的新郎官,殷清鈺。

見到她之後,殷清鈺眼神微閃,眸中浮起一絲欣喜,更多的則是惱怒。

白皎皺緊眉頭,真是晦氣!

殷清鈺目光一轉,看到她身邊的男人之後,神色震驚無比。

“陛……堂哥。”他急忙調轉口吻,見他一身墨色雲紋對襟大氅,頭戴紫金冠,儼然一副低調裝扮,他自然要隱瞞下去。

隻是心中很是誠惶誠恐,畢竟

,眼前這人,掌控他的生殺予奪。

後者一臉淡然,從他的態度隱約猜到些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從今日起,誰也不能再覬覦她。

他牽起白皎的手,緊緊握住,僅僅隻是單純的觸碰,就令他心跳飛快。

男人垂下眼瞼,遮住眼底叫人心驚的獨占欲,說道:“不知堂弟能否割愛。”

殷清鈺一怔,旋即,他笑了起來:“抱歉,堂哥你可能誤會了,她不是府中的丫鬟,是我偷跑出來的妾室。”

看向白皎。

白皎腦袋上插滿了小問號:妾室?

她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被他狠狠惡心了一把,白皎正要解釋,殷清鈺難得聰明一回,完全不給她機會,一臉深情地說:“她是我心愛之人。”

“皎皎,不要任性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他笑得寵溺又縱容,“彆玩了,還不快過來。”

白皎想吐。

第一反應看向身側的男人,後者麵無表情,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白皎晃了晃交握的雙手,解釋道:“我不——”

“皎皎,彆鬨了。”殷清鈺打斷她的話,主動牽起她另一隻手,深情款款地說:“我知道你生氣我娶妻,想要讓我後悔,我現在已經後悔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隻求你,彆離開我。”

白皎:!!!

她扭頭去看他,徑直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後者也在看她,那雙黑如濃墨般的眼瞳裡,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樣。

白皎下意識收緊指尖,朝他眨了眨眼。

殷九黎鬆開手,沉聲道:“即然這樣,是我誤會了。”

白皎睜大雙眼,儘管知道他沒有記憶,不會相信隻有一麵之緣的自己,失落感還是接踵而至。

殷清鈺躬身道謝:“多謝堂哥海涵。”

殷九黎淡漠一笑:“堂弟,今日是你成親的日子,不要誤了吉時。”

殷清鈺一怔:“謝堂哥教誨。”

他指揮下人:“你們還愣著乾嘛,還不快送皎皎回去。”

“是是是。”下人們忙不迭點頭,態度恭敬,動作卻一個比一個強硬。

離開時,她又回頭看了眼身後,男人仍站在那裡,靜默佇立,如同一尊沉默威嚴的雕塑,那雙黑色深邃的眼睛,越過眾人,直直與她對視。

莫名地,她像被他感染,生出一種從容淡定的心情。

白皎下意識攥緊掌心,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