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點點頭,將剩餘的紅酒一飲而儘,介紹道:“你好,我是寧黎,這個組織的老大,平時喊我老大就行,聽起來帥一點兒。”
“好的老大。”曲向竹點點頭。
寧黎對於曲向竹的乖巧很是滿意,遞給他一個平板,上麵是他的全部個人信息,除去出生年月日這種基礎的,上麵甚至詳細記錄了他的性格、愛好,人際關係淡漠等等的特征。
“你們連這個都知道啊?”曲向竹指了指平板上記錄的一句話:牧聖班逃課二十八次,上課睡著兩次。
要知道牧聖班一共上三十次課。
寧黎笑著收回平板:“嗐,事無巨細嘛。”
曲向竹直截了當,調皮地眨眨眼:“好,你們想讓我做什麼事?”
空氣突然凝固,寧黎似乎沒料到曲向竹會直接提前走位,預判了她要說的話。
這種行為無疑激起她莫大的興趣:“我可沒說要讓你為我們做什麼事情。”
“調查我調查得這麼仔細,又特意派人接我過來,讓我猜猜,”曲向竹摸著下巴,語氣玩味,“你們為了保證在審判內碰到我,應該派了不少人參加這次的十字審判吧?畢竟獲得審判資格的人那麼多,第一字卻隻有十三個人。”
“剛剛走的兩個人,他們似乎認識我的臉,但並不認識我,都是剛從審判出來的,卻隻有這兩個人來複命,想必其他人都折進去了。”
“還有,看他們有點驚訝,看來我的資料也是保密的。”
曲向竹笑著,桃花眼微微眯起:“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竟然要耗費這麼大的成本來找到我。”
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消失,寧黎表情變得嚴肅了些,她眯起眼,上揚的眼線和黑色的口紅都意味著這個女人並不好惹。
青姐挑挑眉毛,自然是沒想到一個高中生有如此強大的觀察和推理能力,也難怪什麼都不知道就進入審判,還能活著走出來。
對於職業審判者來說,這就好比一個文盲拿著筆進了考場,最後竟然拿了個及格分出來。
“因為我想要你加入我們,”寧黎神色帶上一分驚喜,果然有些事情是無法靠著觀察發現的,比如曲向竹的能力有多好、天賦有多高,“青青告訴我第一字的存活人數竟然到了五個,所以,你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我相信未來能帶給我的利益是巨大的。”
“瞧著不是一時之功,隻是想要我加入你們組織?”曲向竹打量著辦公室,拋出一個棘手的問題,“我既沒獲得審判資格,你們又怎麼確定我會進入審判?”
“有時候跟聰明人說話會有點累,”寧黎嘴上這麼說著,唇角卻揚起,“會獲得審判資格的人往往有些特征,比如特彆不幸、病入膏肓、極其貧困,再比如特彆幸運、身體好得異於常人、極其有錢。你隻是我們的關注對象之一,我想青青在來的路上已經告訴你了,為什麼你跳過了獲得資格這個程序而直接進入審判,我們目前不清楚。”
“但將有潛力的人帶回組織,是固定的程序。所以不是我們刻意盯著你,而是這次審判就你來了。”
“所以,獲得資格的人往往是賦有一些突出特征的人,不論正麵還是負麵特征,”曲向竹搞明白了這一點,笑著說道,“老大,如果你們對我足夠了解就會知道,如果是我不想的事情,任何東西都沒法打動我。”
“所以——”
“不好意思,我不加入。”曲向竹依舊笑著,抬腿就要走。
青姐急了,她趕忙追上去:“彆彆彆,先彆走,話還沒說完呢。”
她在審判內可沒覺得曲向竹是個這麼難搞的人。
寧黎自然是知道這一點,她不緊不慢走上前,對曲向竹道:“你是一個萬事隨心的人,但同時,有仇必報。曲向竹,進入審判是需要很多條件的,如果不是人為,你不可能突然就進去了。”
“既然一旦進入無法退出,”寧黎笑著伸出手,“不如跟我們合作,順利通關的同時,我可以替你查出是誰乾的;與此同時,我會支付你高額的薪水。”
曲向竹不得不承認,寧黎這番話對他來說足夠打動他,他笑著回頭:“我需要做什麼?”
寧黎笑著:“拿回一些幻境中用得到的道具,貢獻給組織,保證更多的人能活著出來——當然了,為了保證你的通關,我會優先為你提供道具。”
“不錯的條件,”曲向竹回握她的手,“合作愉快。”
“學校那邊我會讓人替你辦好,你什麼都不需要回去拿,組織會為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東西。”寧黎衝青姐使了個眼色,後者拿上車鑰匙就出門了。
“為什麼不能回家?”曲向竹問道。
“既然有人喜歡十字審判,那就有人憎惡,所以會有專門的組織獵殺審判者,尤其是你這樣跟大組織接觸過的人,是頭號獵殺目標,想活得久一點,就最好老老實實待在組織裡。”寧黎遞給他一張門禁,大概就是他新住址的鑰匙。
曲向竹又問了問道具的特征,被告知道具沒有固定特征。所有的幻境都是隨機刷新不會重複的,每個幻境會刷出什麼樣的東西都是未知的。
但是一旦碰到跟原告相關的東西,都可以將它在審判結束的時候丟進深淵,如果浮起來,說明不是道具;如果沉下去,等審判者出來,那東西就會跟著審判者一起出來。
曲向竹摸了摸口袋,裡麵有一張質感特殊的舊紙,他掏出村委會圖紙問道:“是這個嗎?”
“運氣不錯,第一次進去就拿到了道具,”寧黎分析著,“圖紙的話,用處大概跟定位什麼的有關,你見多了道具,就會大概知道哪一類道具一般會是什麼方麵的用處。”
“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曲向竹指的是她所說的‘運氣不錯’。
寧黎見他沒有問題,說道:“你不想知道十字審判是什麼嗎?不想知道什麼是正午審判者嗎?”
“如果我不知道會影響我通過幻境嗎?”曲向竹反問。
“不會。”寧黎笑著搖頭。
“那就沒必要。”曲向竹也笑著回答。
“審判間隔是兩天,後天是你的第二次審判,收拾好心情,運氣夠好的話,會在審判裡遇到我們組織的人,到那時通過的概率會更大。”寧黎說著,給組織的其他成員打了個電話,讓他帶著曲向竹去住處。
那成員很快到了,帶著曲向竹前往住處。
曲向竹走後,辦公室休息間裡走出一個男人,那男人手拿一把墨色扇子,長相妖冶,皮膚白皙,頗有一種陰柔的氣質:“一匹難訓的馬,那,如果……?”
男人話未說完,但二人心照不宣。
寧黎笑著抿了口酒:“走一步看一步吧。”
“1號呢?有可能嗎?”寧黎問道。
男人將扇子打開,微微掩麵:“希望不大。”
“嗯。”
“走一步看一步吧。”男人笑道。
曲向竹對於組織提供的大平層感到非常意外,對於寧黎雄厚的實力又有了一種更新的認知。
說是讓曲向竹好好準備,但事實上他根本就沒什麼可準備的,就連心態都格外地放鬆,寧黎讓人送來了一份厚厚的組織人員名單和照片,讓他儘可能認下來,方便相認。
曲向竹卻是看都沒看,直接將那東西扔到一旁,以他倒黴的程度,是不會遇到組織成員的,因此也沒必要費那個功夫。
第二次審判很快就到,曲向竹正在看電視,突然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再睜眼,麵前是一道宏偉的玄色大門,上麵的圖案有種教堂的風格。
曲向竹等了半晌,這才邁開步子向前走去,玄色大門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到來,通天高的門緩緩打開,一下子溢出無邊無際的黑霧,似乎在盛情邀請她的進入。
風極其寒冷,吹得曲向竹微微發抖。
曲向竹回頭看看,身後的濃霧早已包裹住了來時的路,沒有什麼回頭路了。
迷霧中早已辨不清方向,他憑著直覺向前走著,天地間似乎都化成了一片茫然,隻剩腳下的路和眼前的黑霧。
不知走了多久,曲向竹敏銳地感覺到身上的衣物改變了,棉質的睡衣被幽藍色的長袍和披風取代。
突然,曲向竹感到風猛地停了,四周從遠及近依次亮起幽藍色的燭光,黑霧儘數散去,簇擁著正中間亮起一個碩大的十字架,十字架前,一個身著同樣服飾的人沉默地站著,至少也有兩米高,不知是人還是雕塑。
以十字架為頂點,一百個座位呈圓形排開,這座位設計得頗為晦氣,椅背超出正常比例的大、高,造型仿佛一塊塊墓碑,每個座位前,有晶藍色的數字亮著,從一到一百。
他先看向1號,果不其然,是那張熟悉的麵孔。高冷哥見他看過來,輕輕點了點頭。
51號座位和9號座位也是青姐和那位熟悉的姑娘。
100號也正是熟悉的小卷毛,看見曲向竹看過去,無比高興地揮了揮手
一百個座位裡麵,粗略數過去,隻有三十個座位坐了人,這樣算下來,第一字的通過率隻有百分之三十。
青姐走過來說道:“等會兒進入幻境的時候是隨機分配,我們都不會知道自己被分到哪裡,所以如果你不幸被分到了沒有組織成員的幻境,一切就靠你自己了,我相信你,我們在‘N’見。”
‘N’就是寧黎組織的代號,據她所說是‘NB’的首字母,寓意這個組織非常厲害。
曲向竹點點頭:“好。”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處“X”的紋身,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坐,他看了半晌,整個大廳隻有十字架正前麵的座位是空的,且沒有標注任何數字,曲向竹便直接坐了過去。
那兩米高的人看著他坐了下去,倒也一言不發。
那兩米高的人穿著與審判者是一樣的,唯一的不同在於臉上還帶了一個偌大的青銅麵具。
待曲向竹坐下,不知在十字架前站了多久的高大人影終於開口。
那聲音嘶啞又低沉,藏著陰惻惻的笑意,像蝙蝠的爪子扣著乾了很久的糞便擠在玻璃窗上發出的動靜。
“歡迎諸位來到,十字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