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諾爾迷迷瞪瞪地被元邈拉起來,下一秒一道趾高氣昂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喲,我們執政官倒是饑不擇食,連這種低等獄員都能勾搭。”
元邈沒理會他,先彎下腰身在麗諾爾耳邊低語:“臉換回來。”
麗諾爾本來聽到來人的話怒氣上湧,誰那麼不識相打斷他和大人的獨處時間。
本來見麵時間就不長了。
卻被元邈的低哄輕巧壓下心中的不滿,順從地換回了原來那張清秀臉龐,乖順站在一邊。
執政官這才有空抬眼看向來人,“五皇子殿下,今日有什麼指教。”
萊茵看著他這幅和以前一樣雲淡風輕的臉有些牙癢。
還是跟以前一樣,還是用那種滿不在意的眼神看他。
他用舌頭頂了頂上顎,好,他倒是要看看這位天塌下來也不放在心上的執政官,看到這些汙言穢語還能不能穩住臉上的表情。
萊茵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幾封信,卻故作手滑地將信扔到地上,施舍般地看向元邈:
“哎呀,首席大人,你最愛的下等星民給你手寫的信,掉了。”
這次你總該低下你那高貴的頭顱,在我麵前俯首了,萊茵的激動快溢於言表。
低頭吧,低頭撿起那些上麵寫滿對你控訴的信,然後在他麵前露出那種脆弱的表情,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又攤攤手撇嘴,接著說:“要不是我,這些信還送不進來呢,執政官大人,做人要學會感恩。”
元邈麵色不改,輕輕喊他名字:“萊茵。”
“我現在已經是戴罪之身,這些明顯沒有營養的信,你憑什麼堅信我會看。”
當然是因為以前那些平民殷勤送上來給你的信你都會一一看完!
還會給出最大限度的反饋方法和解決方案!
執政官對他都沒這麼有耐心。
他永遠隻會像剛剛那樣,沒有表情地點評他的所有行為。
萊茵笑容有些僵硬,隨即又像想到了什麼一樣自顧自地撿起一封信,
“既然執政官沒心情看,那我勉強幫你讀一讀。”
他展開其中一封信,上麵字寫得密密麻麻,也歪歪扭扭,萊茵努力辨認了一下那些字開口道:
“元邈,你知道我們星球的人們現在有多恨你嗎,就是因為你把礦脈出賣給了拉斯,我們的稅已經高到承擔不起了,你是想逼我們去死嗎!你能不能先去......”
還沒等萊茵把信讀完,在旁一直按耐住行動的麗諾爾終於忍不住爆發。
她直起身一把將萊茵手中的信奪過來撕得粉碎,上湧的磅礴怒氣讓她快要不能思考。
那些字字誅心的話連她這個旁觀者聽了都覺得心涼,她怎麼再忍。
這些無知的星民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大人,他們也不想想是誰提出立案減免他們的賦稅。
又是誰為他們在日夜奔波,讓這些低等星球有了能和主星城相媲美的社會保障。
麗諾爾不知道她的大人聽到這些話心裡會想什麼,她也不敢去想。
這麼好的大人,他們怎麼敢將這樣惡劣的話放在他身上。
元邈眼睛微微闔上一點,表現出一點疲態,他有點累了。
“夠了嗎,萊茵。你說這些是想表達什麼。”
萊茵被麗諾爾剛剛突然的動作驚了一下,隨即下意識回避掉元邈的問題。
他習慣了,他以前不敢跟執政官正麵對辯的時候也是選擇回避,好像這樣他在與執政官的相處中就能不落下風。
萊茵扭頭對著冷眼旁觀的麗諾爾道:“你是什麼東西,我跟他說話有你什麼事。冒犯皇子殿下,這後果也是你一個小獄員能承擔起的!”
“我倒是不知道我們的五皇子殿下心思如此狹隘惡毒,也不知道這趾高氣昂的態度被星民們看見了......會有什麼有趣的反應。”
麗諾爾變戲法似的向他展示自己終端的錄音界麵,萊茵的聲音從裡麵清晰地傳出來,高高在上的,帶著濃烈得能將人淹沒的惡意。
萊茵這才突然亂了陣腳,他知道要是他這段錄音傳出去肯定會引來部分執政官黨的群憤,甚至他來重犯獄也並不是通過正規渠道。
——目前星係內隻有新上任的少校希亞和剛拿到通行印的儲君有資格進來。
而且儘管元邈已經入獄,可還是有一些堅定的執政官黨不願相信皇室給出的說法。
他們或是直接接受過元家救濟的災民,或是元邈在軍校時結交的同伴,抑或是執政官在軍部時過命的將官。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要對付元家的,可是他父帝。
萊茵有些得意,連他那位儲君哥哥都沒辦法為元家脫罪,更彆說那些隻知道高呼理想主義的少爺和平民。
——誰叫這位執政官就是典型的理想主義,總致力於整頓低等星球,可他也不想想......
要是讓低等星球那些下等人生活水平提高,那不是主星城的利益就會被減損嗎,這過程損害的可不止皇室的權益。
可以說,元邈的這次入獄絕對背後也有主星城其他貴族的推波助瀾。
留著元邈這樣的定時炸彈在身邊,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被這位高風亮節的首席扔出去祭天了,倒不如提早為自己做打算,方可保家族無憂。
這樣想著萊茵突然有了底氣,他嗤笑一聲,“你信不信隻要你踏出重犯獄的那一刻,你的終端,甚至還有你......都將從伊裡昂消失無蹤。”
萊茵說到後麵的時候甚至隻剩下一點氣音,他在威脅她。
麗諾爾沉默了片刻,隨即放聲笑了出來:“五皇子殿下倒是好手段。”
萊茵看到少女的手極快地在臉上動了動,下一秒他就看見了一張極熟悉的臉驟然浮現在他眼前。
他失聲喊了句:“麗諾爾!”
原本看著還未長開的青澀少女突然變成了軍部霸王花,這給萊茵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這兩位算是老對頭了,一個誓死守衛自家大人,一個上趕著往槍口上撞。
麗諾爾往獄外看了看,確認門口那個獄員看到五皇子進來已經自覺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笑魘如花,明媚得像沾滿露水的玫瑰。
在萊茵看來卻刺眼得緊。
“五皇子殿下,我想我們進重犯獄這件事應該都不能被外界知道吧。”
麗諾爾笑得更好看了些,衣袖之下的拳頭微微攥緊。
“那我就動手了。”